第9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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懷孕？
所以有了挑釁的底氣？
青璃兩手交疊在窗臺上，下巴擱在手臂上，看著下放的鬧劇，想著雪蕊跟她說的話，鄭國公不是第一次去青樓了，這一次應該是懷孕的底氣。
所以她懷孕？
青璃忍不住笑了一下。
身邊乖巧可人的少年丟過來一杯茶水，柔聲道：“瓜仁吃多了會口渴，小姐嘗嘗咱們這特有的花茶，味道很不錯的。”
青璃張嘴，便被人小心翼翼的服侍著。
而下方，正如青璃所想，沈香凝是因為孩子才有底氣的。
她被兄長帶回沈家，可兄長回來並不是真的來看著她的，今天上午，沈隨被派去這長安周邊剿匪，她下午就趁人不註意跑回鄭國公府了。
回去之後坐等右等，等不到鄭國公回來，她便急了，派人去打聽。
結果就發現鄭國公在青樓。
沈香凝真的怕了鄭國公再帶女人回來，她這些天以淚洗面，都憔悴了不少，一聽這話，便更加傷心，哭得難受，恰好這時，她嘔吐了兩下，丫鬟說她可能是懷孕了。
她便覺得自己肯定懷孕了。
上輩子她一發命中，可見她身體是沒問題的，這輩子前面兩個月她其實在避孕，等後來，她有些喜歡鄭國公了，這才沒避孕。
不過那時她想的是和牧青璃一起懷孕，到時候好用上輩子那一招，讓牧青璃試試孩子沒了，還要被萬人唾罵的場景。
誰知這一直等，等到現在也沒懷。
如今她和鄭國公幾乎決裂，卻懷孕了，沈香凝喜不勝喜，立馬帶著人來了。
她肚子裏懷孕就是鄭國公唯一的血脈，因此管家也不敢攔著，反而讓人過來護著，一路到了青樓，她也不進去，就當著所有人的面說自己懷孕了，想要逼鄭國公出來。
只是沈香凝低估了上次事情的影響，她一說出口，周圍來青樓的人也不全是有嘴德的人，當即一人嘴碎道：“懷孕了？孩子爹是誰呀？”
眾人：“……”
短暫的寂靜後，一陣哄笑產生，青樓門前越發熱鬧了。
青樓的二樓包間裏，本不予理會的鄭國公臉色又是一陣鐵青，捏著杯子的手發白，顯然氣急。
和他一道的中年男人賠笑道：“國公爺，要不今天就到這？”
鄭國公黑著臉點頭：“可。”
他被中年男人送下樓，一出來就看見那鬧著要進來的女人，頓時出聲呵斥：“你一個女人跑這裏來做什麽！成何體統？！”
沈香凝見到人，也不鬧了，笑瞇瞇道：“我來找你呀，你是我夫君，夫妻一體，你都能來這裏，我當然能來！”
鄭國公一哽，再看她那張牙舞爪的樣子，更是不悅，面沈如水，揮袖就要走。
沈香凝卻不走了，故意挺著腰，一手撫摸著肚子，毫不客氣的問：“你走哪去啊！我還在這裏呢！孩子你不想要了？！”
鄭國公腳步一頓，陰厲的看著她。
沈香凝絲毫不畏懼，嘴巴一撅，可憐兮兮道：“我要你抱我回去！”
“嘩！”
周圍一陣嘩然，那看戲的目光看得鄭國公頭皮發麻。
往日裏他只覺得沈香凝率直可愛，熱情似火，甚至曾經一度暗自嫉妒過養子得了她毫無保留的愛。
然而如今，他忽然明白為何養子不願意接受她了。
這樣的愛，他承受不起！
大庭廣眾，作為一個讀聖賢書的人來說，太無禮了！
可她肚子裏的孩子，是他第一個孩子，鄭國公深吸一口氣，忍下來，轉身回來，將人拉著走：“先回去！”
沈香凝才不想這樣走，如今有了孩子，她跟有了免死金牌一樣，之前受過的氣，旁人嘲笑她失寵的事，她都記著，如今就要回來的時候。
因此鄭國公一扯，她就捂著肚子蹲在地上：“哎喲，我走不動了，我肚子疼！！”
鄭國公一頓，無奈道：“此處人多，先回去！”
沈香凝眼巴巴的看著他：“那你抱我！”
鄭國公不願意，兩人僵持著，沈香凝眼珠子一轉，又道：“我肚子真的好疼啊……”
忽然一個背著藥箱的中年男人走過來，說：“老夫正好出診到附近要回去，夫人若是不介意，老夫可以幫忙看看。”
沈香凝看著大夫，沒來由的心底一慌，就站起來想要拒絕，可鄭國公已經點頭：“勞煩了。”
她咬唇：“要不算了，咱們回家看診也是一樣的。”
鄭國公充耳不聞，只讓大夫看看。
中年男人看看兩人，還是點頭，伸手過來，沈香凝再不情願，也在鄭國公眼神的逼迫下伸出手了。
這一伸手，大夫眉頭就皺起，說：“夫人最近可能是吃多了冷食，腸胃有些不舒服，若是夫人需要，老夫可以開個調理的方子，也不貴……”
沈香凝：“……”
鄭國公：“……”
看熱鬧的人：“……哇！沒懷孕？！”
驚呼聲驚醒了兩人，沈香凝看了看大夫，又看看自己肚子，便是一陣幹嘔，嚷嚷道：“不可能！我肯定懷孕了！”
鄭國公頓時吼道：“閉嘴！”
沈香凝呶呶的閉嘴，紅著眼要哭不哭，可憐至極，若是以往，鄭國公必定心疼不已，可此時，他卻神色冷酷：“回去！”
他趕緊給了一塊銀子給大夫，將人打發了，擡步就走。
沈香凝抖了抖，不敢再說什麽，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面。
誰知走了沒兩步，一聲狠厲的爆喝響起：“江禹溪！我妹妹也是你能呼來喝去的？”
隨後一拳頭過來，打在鄭國公臉上。
“砰！”
“砰砰砰！”
拳頭打在肉上的聲音在那又一次安靜下來的青樓門前響起。
沈香凝懵逼的看著壓著丈夫打的哥哥，短暫的楞神後，直扯著嗓子尖叫：“啊啊啊！哥，你放開——”
她撲過去捶打著沈隨，讓他放開。
場面頓時亂成一團，雙方各自帶過來的仆人都開始扯架。
青璃趴在窗戶那，看得咯咯直笑：“活該！”
狗咬狗，咬得也挺疼的！
她捂著心口，有些感嘆，更多地是高興，也不知道原主看見這個場面，會不會開心。
沈香凝當然不會懷孕，青璃不喜歡用醫術害人，可當這人欺負到自己頭上，還做了那麽多惡事時，她也不是真的一成不變。
早在沈香凝折騰她時，那絕育的藥就已經下在她的茶水裏，喝了，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。
想懷孕？
還是下輩子吧！
害了原主一生的，主要是三個人，江子林，鄭國公，沈香凝。
第一個已經死了，另外兩個，要青璃現在弄死他們，只能用下作的手段，可若是能讓他們互相折磨，反而更讓她開心。
沈香凝能追著江子林那麽久，甚至最後付出生命才有了一點點醒悟，這一次，青璃毀了他們在一起的可能，沈香凝肯定不會放棄。
她會如同糾纏江子林一般，糾纏鄭國公，到時候還更加光明正大。
當初江子林拒絕沈香凝果斷，沈隨想打人都找不到借口，只能暗地裏給他穿小鞋。
這一次，鄭國公再拒絕沈香凝，沈隨肯定也會如同剛剛那般對待。
就是不知道這兩人能不能鬧成生死仇敵了。
青璃笑著往旁邊到，原本的少年應該在她身邊接著她，這一次身邊卻空了，她詫異的偏頭，就見屋子裏，原本熱鬧說話的人群不見了，伺候她的少年也不見了，只剩一個臉色蒼白的青年站在軟塌一米的地方。
她看得太專註，連人什麽時候走的都沒註意，更沒註意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。
看著面前的青年，青璃心中嘆息，面前不動聲色的詢問：“桑繡呢？”
桑瑾抿了抿唇，啞聲道：“她和那幾人相談甚歡，你在看戲，她覺得不好打擾，就帶著人重新去開了個房。”
青璃一呆，眉頭微蹙：“那伺候我的那個呢？”
桑瑾垂眸，難過的看著她：“你——”
青璃便已起身，笑道：“表哥怎麽在這裏？這可是接待女客的地方，是不是走錯了？”
桑瑾見她看見自己，沒有以往那些細微的喜悅，坦然到一點不在意自己是否看見剛剛的事。
他扯了扯唇角，有些事其實她早就說明了，只是自己一直不願意承認，自欺欺人而已：“抱歉，我走錯了。”
“那表哥慢走？”青璃笑吟吟道，也不說送他一步。
桑瑾托著沈重的步伐走出門外，便聽見裏面人揚聲道：“嬤嬤？”
被他趕出來的嬤嬤趕緊進屋，再過了一會兒，那人帶了好幾個個樣式的少年進屋……
事實上桑繡並沒有做什麽，只是覺得這五個男子都很會說話，每句話都說到她心坎裏了，她便如同找到傾訴的對象，找到了知己好友。
又覺得自己被體貼著，對方長得也好看，身世可憐不要緊，她有錢有勢，因此在青璃的勸說下，將人包下來，專門伺候她。
走的時候，桑繡還依依不舍，約定明天還會再來。
完了，她看向青璃：“妹妹可還要來？”
青璃淺笑：“當然來的。”
桑繡安心了，點點頭，跟她約好下次一起過來的時間，便腳步輕快的回到自己家中。
第二天上午，懷王王妃就帶著一大堆禮物上門感謝青璃了，雖然還沒真的讓女兒對那渣男死心，可她已經沒之前那動不動就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了。
相信再多些時日，肯定能徹底愛上新歡的！
青璃跟著點頭，同樣一臉讚同。
又甜又軟又乖巧還會才藝，身世淒苦的綠茶小哥哥，誰不愛？！
就是她有些博愛，不知道選哪個，哎，自己的府邸還沒買下來，得催著她爹盡快了。
荀氏看看女兒那樣子，默默扶額，不過還是去跟丈夫商量著：“讓你買的地買下來沒有？”
牧重好聲好氣道：“買了買了，剛買了，正要跟你說呢，就在咱家後面，到時候兩邊打通，還是一家人。”
荀氏滿意了，輕咳一聲，說：“那行，記得盡快找人裝修一下，我那咱閨女都要帶人回來了。”
牧重忙說：“馬上馬上！”
於是一個月後。
牧府後面一個宅子被重新裝修一番，青璃就搬過去住了，當天晚上，府中悄無聲息多了幾個唇紅齒白的少年。
而沈香凝那邊。
第二天沈隨和鄭國公就被皇帝罵得狗血淋頭，當朝官員在青樓門前打架，是瘋了嗎？！
罵完還要罰俸祿。
可沈隨不在乎，他打人那麽多次，被罵也不是一兩次了，因此習慣了，轉頭就拉著沈香凝，要她和離。
“阿凝，放棄吧，他已經不喜歡你了，你們之間的鴻溝是你再怎麽死纏爛打都填不平的！”
沈香凝自然不願意，她喜歡的是鄭國公了，這人還是她的丈夫，哪能放手啊：“我不信，哥，你不是說過我是最好的，沒人會不喜歡我嗎？他也一定會重新喜歡我的！你不知道之前他對我多好！”
沈隨苦笑，那只是他哄妹妹的話，哪能真信？
可偏偏沈香凝還真的信了，死活不願意和離，即使被兄長打暈又一次帶回家。
就算這一次，他出去執行任務，也會讓人對她嚴加看守，導致沈香凝再沒有跑走的可能性。
沈香凝求張嬤嬤，張嬤嬤被發賣，換成了另一個黑臉默默，她身邊所有丫鬟婆子都被清洗，因為他們縱容沈香凝越來越頑劣！
哭鬧無果，沈香凝才在家待了數十天，便覺得人生灰暗，左思右想之際，便將曾經的招數再次拿出來使用。
她絕食了。
這是老套路了，可沈隨還是對她心軟，親自端著鮮美的佳肴送到她面前：“阿凝，你吃兩口吧？難道你真的要死了才甘心？”
躺在床上，餓得有氣無力的沈香凝在看見沈隨時，卻依舊中氣十足：“滾！我不吃！你走開！”
她狠狠一推，沈隨手中的飯碗“嘩啦”碎了滿地，她不顧兄長受傷的目光，惡狠狠道：“你不讓我回去我就死了算了！”
“到時候你就是殺我的兇手！”
“爹回來肯定要打死你！”
一聲聲帶著怨氣的嗓音打得沈隨心臟疼的難受，他張張嘴，在人前氣勢強橫的少將軍，此時背脊都彎了：“阿凝，你就為了一個男人，值得嗎？”
沈香凝見他軟了，覺得有戲，便也軟了嗓子，哭著道：“哥，讓我回去，我愛他，不能沒有他！哥，讓我回去吧……”
沈隨眼眶一紅，只覺得心頭涼颼颼的，神色怔楞，看著對自己苦苦哀求的妹妹，忽然覺得陌生。
為什麽會有人為了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男人，變得如此陌生？
明明同樣是重生的，牧青璃卻能那麽瀟灑的轉身？
他偏頭，一滴淚落在地板上，苦笑道：“好，但你要記著，以後你是死是活，我都不管了。”
“可以！”沈香凝一口答應，沒有半分遲疑。
沈隨心越發沈了，起身踩著碎瓷片，啞聲道：“送她回鄭國公府，以後不準她踏入沈府半步！”
“是！”侍衛朗聲點頭。
幾天後
青璃坐在茶館包間，看著面前的男人，覺得有些奇怪。
兩人交集極少，最多點頭之交，怎麽這人離開還要特意跟她道別？
她是出來轉悠的，在家給人看病看累了，就想偷偷氣，結果遇上了沈隨。
自從蘇州瘟疫被她搞定，眾人雖然覺得她是誤打誤撞，正巧看見找到基本古書中記載的瘟疫解決方法而已。
這是她的解釋，其他人也深信不疑。
但她如此聰慧，就憑借幾份藥方搞定了讓無數太醫棘手的瘟疫，可能因此對醫術真的有研究了，就陸陸續續有人過來找她看病。
一開始就一兩個，等名聲越來越遠後，人就多了。
青璃累了，而且來找她的都不是什麽急癥，她便帶著丫鬟溜了。
誰知才出來沒多久，就被一小廝找上來，說他家主子沈隨邀請她去茶館一坐。
青璃本以為他是來找茬，因此大大方方的過去了，反正她不會輸。
結果剛坐下，就見面前的男人說：“我要回邊關了。”
青璃想了想，說：“保重。”
青璃對軍人很有好感，盡管這個世界的軍人跟另一個世界不一樣，這也是她沒有對沈隨下狠手的原因。
沈隨沒料到她就這麽簡單的兩個字，銳利的眸子盯了她好一會兒，才試探的說：“你要跟我走嗎？”
青璃詫異：“這怎麽可能，我跟你又沒關系。”
沈隨又道：“我願意娶你。”
“不用！”青璃笑著搖頭。
沈隨臉上的失落顯而易見，還沒徹底放棄，努力道：“我知道你名聲威望在此時很高，可就算是這樣，說閑話的人還是很多，人都是健忘的，等過段時間，他們忘記了你身上的功勞，肯定會說得更難聽，長安不適合你待。”
青璃無奈道：“你們都喜歡擔心這些，可問題是，我不在乎呀，而且我們這個關系，就算我真的在乎，也不會跟你走。”
沈香凝要是知道，必定會殺過來的，哪怕她真喜歡沈隨也不會同意的，更別說她不喜歡了。
沈隨無聲的嘆息，看著面前的女子，心頭有些酸澀，更多地卻是一種欣賞。
他至今未婚，不是別的，只是常年在邊關，更喜歡那邊女子的豪爽，然而卻有這邊人的審美，邊關女子因環境所致，皮膚略微粗糙，五官也更加深刻。
他一直沒遇見心動的。
直到前些天，他被牧青璃狠狠地罵了一頓，即使當時因妹妹的事，心亂如麻，羞愧難當，可冷靜下來，她當時的樣貌就一直浮現在腦海裏。
因此要走了，沈隨第一想法便是去見見她，抱著心中那一絲可能，說了自己的想法。
果然如同他所料不行。
沈隨起身：“我知道了，後悔有期。”
“慢走。”青璃也起身，點點頭。
沈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，出了門。
青璃回去就找了牧重詢問，這才知道，沈隨之所以這麽匆忙就離開，是因為鄭國公搞事情了。
如今皇帝對沈家起了忌憚之心，怕是沈家不久就要受到重創了。
青璃感嘆一聲，然後轉身投入自己的溫柔鄉，不用想那麽多，她看戲就好。
三年後，沈父戰場重傷不治身亡。
而記憶裏，沈父應該是身強力健的活到六十歲的。
聽見這個消息時，青璃已經去了自己的封地，身邊帶著幾個漂亮少年和一些侍衛隨行。
三年前太後七十歲壽辰過後兩天，二皇子和四皇子毒殺三皇子的事情敗露，皇帝將兩人大罵一頓，封了郡王，趕到外地了，兩人的母妃沒多久暴斃而亡。
桑瑾被封為太子，一躍成為儲君，讓大部分人詫異不已。
更讓人詫異的是皇後懷孕了。
一年後順利生下一個公主。
而皇後被青璃調理好的身體重新有孕，震驚全國，一時間，牧青璃三字成了眾人眼中的送子娘娘，紛紛找來，讓她累慘了。
等風潮過後，青璃就躲到封地去了。
長安紛擾多多，等回過神來，沈大將軍戰死的消息就傳過來了，青璃被這消息驚了一下，總覺得長安要變天，因此特意趕回來。
結果剛回長安沒兩天，聽說鄭國公被其夫人刺殺，求她過去治療。
青璃直接回絕：“不治。”
害原主那麽慘的，可還有鄭國公的份，治他？沒下毒都是她找不到機會！
當傳消息的人回來，告訴鄭國公，牧青璃不願意出診時，感染之後發燒燒得眼珠子充血的鄭國公眼眸陡然瞪大了一下，卻又頹然的合攏，不甘心的躺在床上，咬牙道：“再去請！重金！”
“是！”
管家領命而去。
鄭國公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，再看向那些無能為力而顯得臉色蒼白的太醫大夫，面色猙獰。
他不想死！
該死的！都是那女人！
他咬牙道：“將人帶過來！”
仆人領命，不一會兒，頭發淩亂，滿身狼藉的沈香凝被帶到他跟前，此時的沈香凝，和三年前的判若兩人。
頭發枯黃如同稻草，面色蠟黃，眼睛發直，唇瓣慘白幹裂，顯得眼睛略大，有些恐怖。
若是江子林還活著，必定會知道，這邊是最開始那一世，惶惶慘死的沈香凝。
兜兜轉轉，命運各種選擇，最終還是將她逼上了這條路。
只是這一次，她似乎更慘。
親手殺了心愛之人。
“給我打。”一聲有氣無力的命令出現。
仆人熟練的揮鞭，沈香凝頓時慘叫出聲，匍匐在地，無法起身。
“啪啪啪——”鞭子的聲音一道道打在她身上，她抖了抖，痛呼聲不斷，然而看向屋內，卻了然的哈哈大笑：“哈哈……啊！江禹溪！我就說她不會救你吧？哈哈哈，你的命是我給的，那我要你死，自然你也得死！”
“用力！”鄭國公又提起勁兒狠厲道。
仆人手中再次用力。
沈香凝疼的軟到在地，卻還是哽著脖子吼著：“你命人殺我父親！我那麽愛你，你卻害我父兄！江禹溪，你早該死了！我不該讓你活著的。”
鄭國公冷笑：“荒唐！”
沈香凝卻沒有再多透露，只是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後悔和怨恨之色。
為何會發展到這一步地？
再看牧青璃，和離後被封為郡主，自立府邸，養著幾個漂亮的寵兒，即使背地裏名聲不堪，可她握手醫術，貴婦人求著看病，對她不住討好，日子過得不知道多瀟灑。
還有姨母是皇後，生了公主，表哥是皇帝。
這一切，她比上輩子好太多了。
為何她每次都輸了？
沈香凝身體一抽一抽的，疼的直流淚，呼叫聲也越來越弱了，嘴裏喊不出狠話，只喃喃道：“哥，我後悔了……後悔了……”
鄭國公闔了闔眼，聽著那邊呼痛和鞭子聲，也道：“我也後悔！後悔娶了你！”
他因一時心軟，又放不下面子，沒有真的休了沈香凝，可活得更加痛苦，等後來想休也不能休。
為此，他不惜放棄沈家這個助攻，主動在皇帝面前進言沈家功高蓋主。
花了三年時間，終於皇帝要殺沈大將軍，他為了表明清白，主動動手。
沈大將軍死了。
就剩下沈隨。
只要他也死了，他便能將這潑婦給殺了！
只可惜遲了，竟然被他聽見自己的計劃，而這人比自己更狠得下心，不顧一切，直接對他捅刀子。
疼！
真疼啊……
聲音越來越弱，鄭國公緩緩閉上眼，氣息消散。
與此同時，沈香凝在又一下的鞭打中，身體本能的顫了顫，低低的說了一句：“我不該的……”
父親本不會死的，兄長本不會被忌憚的。
都怪她，非要嫁給鄭國公。
而最該死的，明明是鄭國公！
她錯了，直到父親死，她才明白過來這個錯誤，她後悔了，可來不及了，她只能用自己的命去贖罪。
希望九泉之下，父親不要像哥哥一樣生她氣，怎麽也不肯回來了。
等青璃再聽見那邊消息，就是兩人皆死的事。
與此同時，皇帝氣急牧青璃不願意給鄭國公治療，想要嚴懲她。
只是沒等皇帝旨意下來，他先一步因‘鄭國公的死’中風，無法言語，口齒癡呆。
太子臨危受命，在眾臣的懇求下登基為帝，奉皇後為太後，原來的太後也因兒子出事，氣得中風，比之前的皇帝還要先一步走。
新帝登基，荀家、牧家一時間水漲船高。
太子登基為帝時，各方來賀。
自從三年前離開長安，再沒機會回來的桑繡趁此機會回來了，身邊還帶著那五位公子，她氣色紅潤，眼睛發亮，一看就過得極其滋潤。
早在長安待了三個月，回去後，桑繡就和離了，讓那前夫和表妹好好過日子吧，她不打擾了。
和離後，前夫仕途不順，家業動蕩，失去繼承權，過得慘兮兮的，桑繡現在隔段時間就能聽見前夫和他表妹打架的事，早已沒了波瀾。
這次過來，最主要的是感激她當初的事，第二件事就是問一下她為什麽還沒孩子。
她想要個孩子了，又不是養不起，哪怕沒成婚，沒丈夫，可她有錢，還有男人，便想生兩個孩子。
只可惜遲遲沒懷。
青璃自然幫忙檢查了一番，又做了藥丸讓她吃著，等登基慶典結束，她就懷上了。
懷王妃又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過來感激青璃了。
這一世，青璃安心當個懸壺濟世的大夫，順便開了專門的醫學院，教導所有願意學習的人學醫，再賺錢將醫館開遍每個縣城，爭取讓所有人都能看病。
因此這一世，她合眼時，龐大的功德能量席卷而來，比她想象中還要濃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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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有了挑釁的底氣？
青璃兩手交疊在窗臺上，下巴擱在手臂上，看著下放的鬧劇，想著雪蕊跟她說的話，鄭國公不是第一次去青樓了，這一次應該是懷孕的底氣。
所以她懷孕？
青璃忍不住笑了一下。
身邊乖巧可人的少年丟過來一杯茶水，柔聲道：“瓜仁吃多了會口渴，小姐嘗嘗咱們這特有的花茶，味道很不錯的。”
青璃張嘴，便被人小心翼翼的服侍著。
而下方，正如青璃所想，沈香凝是因為孩子才有底氣的。
她被兄長帶回沈家，可兄長回來並不是真的來看著她的，今天上午，沈隨被派去這長安周邊剿匪，她下午就趁人不註意跑回鄭國公府了。
回去之後坐等右等，等不到鄭國公回來，她便急了，派人去打聽。
結果就發現鄭國公在青樓。
沈香凝真的怕了鄭國公再帶女人回來，她這些天以淚洗面，都憔悴了不少，一聽這話，便更加傷心，哭得難受，恰好這時，她嘔吐了兩下，丫鬟說她可能是懷孕了。
她便覺得自己肯定懷孕了。
上輩子她一發命中，可見她身體是沒問題的，這輩子前面兩個月她其實在避孕，等後來，她有些喜歡鄭國公了，這才沒避孕。
不過那時她想的是和牧青璃一起懷孕，到時候好用上輩子那一招，讓牧青璃試試孩子沒了，還要被萬人唾罵的場景。
誰知這一直等，等到現在也沒懷。
如今她和鄭國公幾乎決裂，卻懷孕了，沈香凝喜不勝喜，立馬帶著人來了。
她肚子裏懷孕就是鄭國公唯一的血脈，因此管家也不敢攔著，反而讓人過來護著，一路到了青樓，她也不進去，就當著所有人的面說自己懷孕了，想要逼鄭國公出來。
只是沈香凝低估了上次事情的影響，她一說出口，周圍來青樓的人也不全是有嘴德的人，當即一人嘴碎道：“懷孕了？孩子爹是誰呀？”
眾人：“……”
短暫的寂靜後，一陣哄笑產生，青樓門前越發熱鬧了。
青樓的二樓包間裏，本不予理會的鄭國公臉色又是一陣鐵青，捏著杯子的手發白，顯然氣急。
和他一道的中年男人賠笑道：“國公爺，要不今天就到這？”
鄭國公黑著臉點頭：“可。”
他被中年男人送下樓，一出來就看見那鬧著要進來的女人，頓時出聲呵斥：“你一個女人跑這裏來做什麽！成何體統？！”
沈香凝見到人，也不鬧了，笑瞇瞇道：“我來找你呀，你是我夫君，夫妻一體，你都能來這裏，我當然能來！”
鄭國公一哽，再看她那張牙舞爪的樣子，更是不悅，面沈如水，揮袖就要走。
沈香凝卻不走了，故意挺著腰，一手撫摸著肚子，毫不客氣的問：“你走哪去啊！我還在這裏呢！孩子你不想要了？！”
鄭國公腳步一頓，陰厲的看著她。
沈香凝絲毫不畏懼，嘴巴一撅，可憐兮兮道：“我要你抱我回去！”
“嘩！”
周圍一陣嘩然，那看戲的目光看得鄭國公頭皮發麻。
往日裏他只覺得沈香凝率直可愛，熱情似火，甚至曾經一度暗自嫉妒過養子得了她毫無保留的愛。
然而如今，他忽然明白為何養子不願意接受她了。
這樣的愛，他承受不起！
大庭廣眾，作為一個讀聖賢書的人來說，太無禮了！
可她肚子裏的孩子，是他第一個孩子，鄭國公深吸一口氣，忍下來，轉身回來，將人拉著走：“先回去！”
沈香凝才不想這樣走，如今有了孩子，她跟有了免死金牌一樣，之前受過的氣，旁人嘲笑她失寵的事，她都記著，如今就要回來的時候。
因此鄭國公一扯，她就捂著肚子蹲在地上：“哎喲，我走不動了，我肚子疼！！”
鄭國公一頓，無奈道：“此處人多，先回去！”
沈香凝眼巴巴的看著他：“那你抱我！”
鄭國公不願意，兩人僵持著，沈香凝眼珠子一轉，又道：“我肚子真的好疼啊……”
忽然一個背著藥箱的中年男人走過來，說：“老夫正好出診到附近要回去，夫人若是不介意，老夫可以幫忙看看。”
沈香凝看著大夫，沒來由的心底一慌，就站起來想要拒絕，可鄭國公已經點頭：“勞煩了。”
她咬唇：“要不算了，咱們回家看診也是一樣的。”
鄭國公充耳不聞，只讓大夫看看。
中年男人看看兩人，還是點頭，伸手過來，沈香凝再不情願，也在鄭國公眼神的逼迫下伸出手了。
這一伸手，大夫眉頭就皺起，說：“夫人最近可能是吃多了冷食，腸胃有些不舒服，若是夫人需要，老夫可以開個調理的方子，也不貴……”
沈香凝：“……”
鄭國公：“……”
看熱鬧的人：“……哇！沒懷孕？！”
驚呼聲驚醒了兩人，沈香凝看了看大夫，又看看自己肚子，便是一陣幹嘔，嚷嚷道：“不可能！我肯定懷孕了！”
鄭國公頓時吼道：“閉嘴！”
沈香凝呶呶的閉嘴，紅著眼要哭不哭，可憐至極，若是以往，鄭國公必定心疼不已，可此時，他卻神色冷酷：“回去！”
他趕緊給了一塊銀子給大夫，將人打發了，擡步就走。
沈香凝抖了抖，不敢再說什麽，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面。
誰知走了沒兩步，一聲狠厲的爆喝響起：“江禹溪！我妹妹也是你能呼來喝去的？”
隨後一拳頭過來，打在鄭國公臉上。
“砰！”
“砰砰砰！”
拳頭打在肉上的聲音在那又一次安靜下來的青樓門前響起。
沈香凝懵逼的看著壓著丈夫打的哥哥，短暫的楞神後，直扯著嗓子尖叫：“啊啊啊！哥，你放開——”
她撲過去捶打著沈隨，讓他放開。
場面頓時亂成一團，雙方各自帶過來的仆人都開始扯架。
青璃趴在窗戶那，看得咯咯直笑：“活該！”
狗咬狗，咬得也挺疼的！
她捂著心口，有些感嘆，更多地是高興，也不知道原主看見這個場面，會不會開心。
沈香凝當然不會懷孕，青璃不喜歡用醫術害人，可當這人欺負到自己頭上，還做了那麽多惡事時，她也不是真的一成不變。
早在沈香凝折騰她時，那絕育的藥就已經下在她的茶水裏，喝了，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。
想懷孕？
還是下輩子吧！
害了原主一生的，主要是三個人，江子林，鄭國公，沈香凝。
第一個已經死了，另外兩個，要青璃現在弄死他們，只能用下作的手段，可若是能讓他們互相折磨，反而更讓她開心。
沈香凝能追著江子林那麽久，甚至最後付出生命才有了一點點醒悟，這一次，青璃毀了他們在一起的可能，沈香凝肯定不會放棄。
她會如同糾纏江子林一般，糾纏鄭國公，到時候還更加光明正大。
當初江子林拒絕沈香凝果斷，沈隨想打人都找不到借口，只能暗地裏給他穿小鞋。
這一次，鄭國公再拒絕沈香凝，沈隨肯定也會如同剛剛那般對待。
就是不知道這兩人能不能鬧成生死仇敵了。
青璃笑著往旁邊到，原本的少年應該在她身邊接著她，這一次身邊卻空了，她詫異的偏頭，就見屋子裏，原本熱鬧說話的人群不見了，伺候她的少年也不見了，只剩一個臉色蒼白的青年站在軟塌一米的地方。
她看得太專註，連人什麽時候走的都沒註意，更沒註意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。
看著面前的青年，青璃心中嘆息，面前不動聲色的詢問：“桑繡呢？”
桑瑾抿了抿唇，啞聲道：“她和那幾人相談甚歡，你在看戲，她覺得不好打擾，就帶著人重新去開了個房。”
青璃一呆，眉頭微蹙：“那伺候我的那個呢？”
桑瑾垂眸，難過的看著她：“你——”
青璃便已起身，笑道：“表哥怎麽在這裏？這可是接待女客的地方，是不是走錯了？”
桑瑾見她看見自己，沒有以往那些細微的喜悅，坦然到一點不在意自己是否看見剛剛的事。
他扯了扯唇角，有些事其實她早就說明了，只是自己一直不願意承認，自欺欺人而已：“抱歉，我走錯了。”
“那表哥慢走？”青璃笑吟吟道，也不說送他一步。
桑瑾托著沈重的步伐走出門外，便聽見裏面人揚聲道：“嬤嬤？”
被他趕出來的嬤嬤趕緊進屋，再過了一會兒，那人帶了好幾個個樣式的少年進屋……
事實上桑繡並沒有做什麽，只是覺得這五個男子都很會說話，每句話都說到她心坎裏了，她便如同找到傾訴的對象，找到了知己好友。
又覺得自己被體貼著，對方長得也好看，身世可憐不要緊，她有錢有勢，因此在青璃的勸說下，將人包下來，專門伺候她。
走的時候，桑繡還依依不舍，約定明天還會再來。
完了，她看向青璃：“妹妹可還要來？”
青璃淺笑：“當然來的。”
桑繡安心了，點點頭，跟她約好下次一起過來的時間，便腳步輕快的回到自己家中。
第二天上午，懷王王妃就帶著一大堆禮物上門感謝青璃了，雖然還沒真的讓女兒對那渣男死心，可她已經沒之前那動不動就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了。
相信再多些時日，肯定能徹底愛上新歡的！
青璃跟著點頭，同樣一臉讚同。
又甜又軟又乖巧還會才藝，身世淒苦的綠茶小哥哥，誰不愛？！
就是她有些博愛，不知道選哪個，哎，自己的府邸還沒買下來，得催著她爹盡快了。
荀氏看看女兒那樣子，默默扶額，不過還是去跟丈夫商量著：“讓你買的地買下來沒有？”
牧重好聲好氣道：“買了買了，剛買了，正要跟你說呢，就在咱家後面，到時候兩邊打通，還是一家人。”
荀氏滿意了，輕咳一聲，說：“那行，記得盡快找人裝修一下，我那咱閨女都要帶人回來了。”
牧重忙說：“馬上馬上！”
於是一個月後。
牧府後面一個宅子被重新裝修一番，青璃就搬過去住了，當天晚上，府中悄無聲息多了幾個唇紅齒白的少年。
而沈香凝那邊。
第二天沈隨和鄭國公就被皇帝罵得狗血淋頭，當朝官員在青樓門前打架，是瘋了嗎？！
罵完還要罰俸祿。
可沈隨不在乎，他打人那麽多次，被罵也不是一兩次了，因此習慣了，轉頭就拉著沈香凝，要她和離。
“阿凝，放棄吧，他已經不喜歡你了，你們之間的鴻溝是你再怎麽死纏爛打都填不平的！”
沈香凝自然不願意，她喜歡的是鄭國公了，這人還是她的丈夫，哪能放手啊：“我不信，哥，你不是說過我是最好的，沒人會不喜歡我嗎？他也一定會重新喜歡我的！你不知道之前他對我多好！”
沈隨苦笑，那只是他哄妹妹的話，哪能真信？
可偏偏沈香凝還真的信了，死活不願意和離，即使被兄長打暈又一次帶回家。
就算這一次，他出去執行任務，也會讓人對她嚴加看守，導致沈香凝再沒有跑走的可能性。
沈香凝求張嬤嬤，張嬤嬤被發賣，換成了另一個黑臉默默，她身邊所有丫鬟婆子都被清洗，因為他們縱容沈香凝越來越頑劣！
哭鬧無果，沈香凝才在家待了數十天，便覺得人生灰暗，左思右想之際，便將曾經的招數再次拿出來使用。
她絕食了。
這是老套路了，可沈隨還是對她心軟，親自端著鮮美的佳肴送到她面前：“阿凝，你吃兩口吧？難道你真的要死了才甘心？”
躺在床上，餓得有氣無力的沈香凝在看見沈隨時，卻依舊中氣十足：“滾！我不吃！你走開！”
她狠狠一推，沈隨手中的飯碗“嘩啦”碎了滿地，她不顧兄長受傷的目光，惡狠狠道：“你不讓我回去我就死了算了！”
“到時候你就是殺我的兇手！”
“爹回來肯定要打死你！”
一聲聲帶著怨氣的嗓音打得沈隨心臟疼的難受，他張張嘴，在人前氣勢強橫的少將軍，此時背脊都彎了：“阿凝，你就為了一個男人，值得嗎？”
沈香凝見他軟了，覺得有戲，便也軟了嗓子，哭著道：“哥，讓我回去，我愛他，不能沒有他！哥，讓我回去吧……”
沈隨眼眶一紅，只覺得心頭涼颼颼的，神色怔楞，看著對自己苦苦哀求的妹妹，忽然覺得陌生。
為什麽會有人為了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男人，變得如此陌生？
明明同樣是重生的，牧青璃卻能那麽瀟灑的轉身？
他偏頭，一滴淚落在地板上，苦笑道：“好，但你要記著，以後你是死是活，我都不管了。”
“可以！”沈香凝一口答應，沒有半分遲疑。
沈隨心越發沈了，起身踩著碎瓷片，啞聲道：“送她回鄭國公府，以後不準她踏入沈府半步！”
“是！”侍衛朗聲點頭。
幾天後
青璃坐在茶館包間，看著面前的男人，覺得有些奇怪。
兩人交集極少，最多點頭之交，怎麽這人離開還要特意跟她道別？
她是出來轉悠的，在家給人看病看累了，就想偷偷氣，結果遇上了沈隨。
自從蘇州瘟疫被她搞定，眾人雖然覺得她是誤打誤撞，正巧看見找到基本古書中記載的瘟疫解決方法而已。
這是她的解釋，其他人也深信不疑。
但她如此聰慧，就憑借幾份藥方搞定了讓無數太醫棘手的瘟疫，可能因此對醫術真的有研究了，就陸陸續續有人過來找她看病。
一開始就一兩個，等名聲越來越遠後，人就多了。
青璃累了，而且來找她的都不是什麽急癥，她便帶著丫鬟溜了。
誰知才出來沒多久，就被一小廝找上來，說他家主子沈隨邀請她去茶館一坐。
青璃本以為他是來找茬，因此大大方方的過去了，反正她不會輸。
結果剛坐下，就見面前的男人說：“我要回邊關了。”
青璃想了想，說：“保重。”
青璃對軍人很有好感，盡管這個世界的軍人跟另一個世界不一樣，這也是她沒有對沈隨下狠手的原因。
沈隨沒料到她就這麽簡單的兩個字，銳利的眸子盯了她好一會兒，才試探的說：“你要跟我走嗎？”
青璃詫異：“這怎麽可能，我跟你又沒關系。”
沈隨又道：“我願意娶你。”
“不用！”青璃笑著搖頭。
沈隨臉上的失落顯而易見，還沒徹底放棄，努力道：“我知道你名聲威望在此時很高，可就算是這樣，說閑話的人還是很多，人都是健忘的，等過段時間，他們忘記了你身上的功勞，肯定會說得更難聽，長安不適合你待。”
青璃無奈道：“你們都喜歡擔心這些，可問題是，我不在乎呀，而且我們這個關系，就算我真的在乎，也不會跟你走。”
沈香凝要是知道，必定會殺過來的，哪怕她真喜歡沈隨也不會同意的，更別說她不喜歡了。
沈隨無聲的嘆息，看著面前的女子，心頭有些酸澀，更多地卻是一種欣賞。
他至今未婚，不是別的，只是常年在邊關，更喜歡那邊女子的豪爽，然而卻有這邊人的審美，邊關女子因環境所致，皮膚略微粗糙，五官也更加深刻。
他一直沒遇見心動的。
直到前些天，他被牧青璃狠狠地罵了一頓，即使當時因妹妹的事，心亂如麻，羞愧難當，可冷靜下來，她當時的樣貌就一直浮現在腦海裏。
因此要走了，沈隨第一想法便是去見見她，抱著心中那一絲可能，說了自己的想法。
果然如同他所料不行。
沈隨起身：“我知道了，後悔有期。”
“慢走。”青璃也起身，點點頭。
沈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，出了門。
青璃回去就找了牧重詢問，這才知道，沈隨之所以這麽匆忙就離開，是因為鄭國公搞事情了。
如今皇帝對沈家起了忌憚之心，怕是沈家不久就要受到重創了。
青璃感嘆一聲，然後轉身投入自己的溫柔鄉，不用想那麽多，她看戲就好。
三年後，沈父戰場重傷不治身亡。
而記憶裏，沈父應該是身強力健的活到六十歲的。
聽見這個消息時，青璃已經去了自己的封地，身邊帶著幾個漂亮少年和一些侍衛隨行。
三年前太後七十歲壽辰過後兩天，二皇子和四皇子毒殺三皇子的事情敗露，皇帝將兩人大罵一頓，封了郡王，趕到外地了，兩人的母妃沒多久暴斃而亡。
桑瑾被封為太子，一躍成為儲君，讓大部分人詫異不已。
更讓人詫異的是皇後懷孕了。
一年後順利生下一個公主。
而皇後被青璃調理好的身體重新有孕，震驚全國，一時間，牧青璃三字成了眾人眼中的送子娘娘，紛紛找來，讓她累慘了。
等風潮過後，青璃就躲到封地去了。
長安紛擾多多，等回過神來，沈大將軍戰死的消息就傳過來了，青璃被這消息驚了一下，總覺得長安要變天，因此特意趕回來。
結果剛回長安沒兩天，聽說鄭國公被其夫人刺殺，求她過去治療。
青璃直接回絕：“不治。”
害原主那麽慘的，可還有鄭國公的份，治他？沒下毒都是她找不到機會！
當傳消息的人回來，告訴鄭國公，牧青璃不願意出診時，感染之後發燒燒得眼珠子充血的鄭國公眼眸陡然瞪大了一下，卻又頹然的合攏，不甘心的躺在床上，咬牙道：“再去請！重金！”
“是！”
管家領命而去。
鄭國公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，再看向那些無能為力而顯得臉色蒼白的太醫大夫，面色猙獰。
他不想死！
該死的！都是那女人！
他咬牙道：“將人帶過來！”
仆人領命，不一會兒，頭發淩亂，滿身狼藉的沈香凝被帶到他跟前，此時的沈香凝，和三年前的判若兩人。
頭發枯黃如同稻草，面色蠟黃，眼睛發直，唇瓣慘白幹裂，顯得眼睛略大，有些恐怖。
若是江子林還活著，必定會知道，這邊是最開始那一世，惶惶慘死的沈香凝。
兜兜轉轉，命運各種選擇，最終還是將她逼上了這條路。
只是這一次，她似乎更慘。
親手殺了心愛之人。
“給我打。”一聲有氣無力的命令出現。
仆人熟練的揮鞭，沈香凝頓時慘叫出聲，匍匐在地，無法起身。
“啪啪啪——”鞭子的聲音一道道打在她身上，她抖了抖，痛呼聲不斷，然而看向屋內，卻了然的哈哈大笑：“哈哈……啊！江禹溪！我就說她不會救你吧？哈哈哈，你的命是我給的，那我要你死，自然你也得死！”
“用力！”鄭國公又提起勁兒狠厲道。
仆人手中再次用力。
沈香凝疼的軟到在地，卻還是哽著脖子吼著：“你命人殺我父親！我那麽愛你，你卻害我父兄！江禹溪，你早該死了！我不該讓你活著的。”
鄭國公冷笑：“荒唐！”
沈香凝卻沒有再多透露，只是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後悔和怨恨之色。
為何會發展到這一步地？
再看牧青璃，和離後被封為郡主，自立府邸，養著幾個漂亮的寵兒，即使背地裏名聲不堪，可她握手醫術，貴婦人求著看病，對她不住討好，日子過得不知道多瀟灑。
還有姨母是皇後，生了公主，表哥是皇帝。
這一切，她比上輩子好太多了。
為何她每次都輸了？
沈香凝身體一抽一抽的，疼的直流淚，呼叫聲也越來越弱了，嘴裏喊不出狠話，只喃喃道：“哥，我後悔了……後悔了……”
鄭國公闔了闔眼，聽著那邊呼痛和鞭子聲，也道：“我也後悔！後悔娶了你！”
他因一時心軟，又放不下面子，沒有真的休了沈香凝，可活得更加痛苦，等後來想休也不能休。
為此，他不惜放棄沈家這個助攻，主動在皇帝面前進言沈家功高蓋主。
花了三年時間，終於皇帝要殺沈大將軍，他為了表明清白，主動動手。
沈大將軍死了。
就剩下沈隨。
只要他也死了，他便能將這潑婦給殺了！
只可惜遲了，竟然被他聽見自己的計劃，而這人比自己更狠得下心，不顧一切，直接對他捅刀子。
疼！
真疼啊……
聲音越來越弱，鄭國公緩緩閉上眼，氣息消散。
與此同時，沈香凝在又一下的鞭打中，身體本能的顫了顫，低低的說了一句：“我不該的……”
父親本不會死的，兄長本不會被忌憚的。
都怪她，非要嫁給鄭國公。
而最該死的，明明是鄭國公！
她錯了，直到父親死，她才明白過來這個錯誤，她後悔了，可來不及了，她只能用自己的命去贖罪。
希望九泉之下，父親不要像哥哥一樣生她氣，怎麽也不肯回來了。
等青璃再聽見那邊消息，就是兩人皆死的事。
與此同時，皇帝氣急牧青璃不願意給鄭國公治療，想要嚴懲她。
只是沒等皇帝旨意下來，他先一步因‘鄭國公的死’中風，無法言語，口齒癡呆。
太子臨危受命，在眾臣的懇求下登基為帝，奉皇後為太後，原來的太後也因兒子出事，氣得中風，比之前的皇帝還要先一步走。
新帝登基，荀家、牧家一時間水漲船高。
太子登基為帝時，各方來賀。
自從三年前離開長安，再沒機會回來的桑繡趁此機會回來了，身邊還帶著那五位公子，她氣色紅潤，眼睛發亮，一看就過得極其滋潤。
早在長安待了三個月，回去後，桑繡就和離了，讓那前夫和表妹好好過日子吧，她不打擾了。
和離後，前夫仕途不順，家業動蕩，失去繼承權，過得慘兮兮的，桑繡現在隔段時間就能聽見前夫和他表妹打架的事，早已沒了波瀾。
這次過來，最主要的是感激她當初的事，第二件事就是問一下她為什麽還沒孩子。
她想要個孩子了，又不是養不起，哪怕沒成婚，沒丈夫，可她有錢，還有男人，便想生兩個孩子。
只可惜遲遲沒懷。
青璃自然幫忙檢查了一番，又做了藥丸讓她吃著，等登基慶典結束，她就懷上了。
懷王妃又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過來感激青璃了。
這一世，青璃安心當個懸壺濟世的大夫，順便開了專門的醫學院，教導所有願意學習的人學醫，再賺錢將醫館開遍每個縣城，爭取讓所有人都能看病。
因此這一世，她合眼時，龐大的功德能量席卷而來，比她想象中還要濃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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